别纠结啦

叫我阿响就好

【绿蓝】逢场作戏

※死对头








我们在职场上逢场作戏,虚伪且狡猾;但谁也不知道,我们在情场上早已无可救药地两败俱伤,只等谁先就地投降。




1.

酒桌如谈判桌,职场似战场。对这点我深以为然,以至于在和身旁的来宾寒暄时不得不刻意回避那头的视线。


坐我圆桌直径上的那个男人,是我的竞争对手、死对头、最讨厌的人。他也正在和来宾们交谈甚欢。


几天前我们用充满挑衅的语气得出了一个权宜之策:在公众场合逢场作戏,至少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演的不那么差。媒体也许会推波助澜,两家公司的合作就能水到渠成了。


水到渠成个头啊。


都说微笑能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。小绿就不,他偏笑里藏刀,膈应得我只想把手边的小糕点砸他脸上。

但我从没这么干过,得亏次次都在心里默念五字真言:冲动是魔鬼。



巨大的水晶吊灯晃得我有些目眩。白色滑面的布料垫在盛着时蔬汤的瓷碗下,窄口花瓶里插着三五朵盛放的玫瑰。


这是小绿举办的联谊酒会,来宾也大多是两公司的人员。我看着我们公司的人和他们的人,鱼龙混杂,脸上带着的笑说不清有几分是真诚的。


我叉起一块抹着糖霜、淋了巧克力酱的布朗尼蛋糕,放进嘴里嚼了几下。不得不说,很好吃,好吃到让人心花怒放。仅仅是糕点种类就相当繁多,处处昭示着这场晚宴的用心与华贵。


还剩一种曲奇没尝过。我刚要拿起来,余光就注意到小绿起身向我走来。情况不妙。为了公司利益,我无法逃跑,与其做待宰的羔羊,不如主动出击——!


“绿总,私人时间免谈工作。”


“哦,你以为你多有能耐,我时时刻刻都得和你谈工作?酒杯给我。”


看着他手里的红酒瓶,我差点重心不稳直接倒地。好在我的心理素质足够强大,在拿起杯子的同时,不忘冲他微笑。用尽全身的力气,把鄙夷,仇恨,不屑全都揉进一个微笑里。


没想到他也笑,笑得我竟然浑身一颤。


多可恶的人啊。明明身在战场,还要用糖衣裹着炮弹,用稍微有点好看的微笑蛊惑敌人。


我笑得嘴都僵了,自然没注意到脸上早已红成一片。我牢记酒桌规矩,起身站立,双手扶着酒杯。但左手还没搭上去,他的酒已经倒完了。


我看着杯里少得可怜的暗红色液体,再看看那人,他早已远去留下意味深长的背影。那是西装笔挺衣冠禽兽的背影。


我当然不会认为他知道我酒量不好,故意少倒红酒的。显而易见,他存心要我难堪,让我在和别人碰杯时尴尬。


真是令人发指。我径直走向邻桌,拿起酒瓶斟满红酒,还特意喝了一口给小绿看。果不其然,那人的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切换表情,脸黑得比哭还难看。


我在心里得意忘形,仿佛看到我方在战场上旗开得胜,已经深入敌方阵营拿下了总指挥。




2.

战役还在持续。


角落里传出了小提琴曲,悠长的琴声似乎把战线也拉得很长。我盯着高脚杯里摇晃的灯影,小口小口酌着红酒。


身旁来来往往敬酒致辞的人,也都像老交情、老挚友一般,说着客套话。热热闹闹的场面话又有多少是真心的呢?他们分明知道,情谊是短暂的,只有利益是长远的。


一杯酒还没下肚,我的脑袋就晕乎乎的。乙醇扩散到血液中,麻痹了我的大脑,在让我的行动也变得迟缓前,我听见几个不认识的声音:


“这不蓝总嘛,久仰大名,今天终于有幸见到您,真是太高兴了。来,我敬您一杯!”


既没有把自己逼入死角,又没有让我无路可退,高明的话术。但正是这样,我似乎感受到了黑暗里伺机而动的目光。


这也许是小绿派来试探军情的人物!


我对那家伙的套路早已烂熟于心。他无非就是想找个人和我喝酒,把我灌醉之后再趁虚而入,套出公司机密。


我感到气氛逐渐危险。虚情假意地碰个杯,佯装喝酒的同时,我打量起眼前的人:人高马大,梳个大背头,西装看起来挺贵,是不认识的牌子。


还没看清脸,我就听见了这辈子不想听第二次的声音:

“小陈,公司的高管都敬过酒了吗?啊,林总好像就在那边。”


小绿举着高脚杯朝一个方向晃晃。他倚在墙边,笑意与敌意一并混杂在那双绿色眸子中,在我看来却像是深渊,无法窥视。


“我失陪一下。”

做不到不动声色,能够全身而退即可。




3.

洗手间的灯光照样明亮晃眼。一片花白的瓷砖地板,似乎隐约倒映出西装的颜色。我强忍着醉意,脚步踉跄地走到洗手池前,伸出手。


冰凉的水流过指间,我捧起水洗了把脸,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潮红。他为什么要支开那个人?


疑问在脑中盘旋,我瞬间清醒了不少。不对,他只是看我醉的不成样子准备套话罢了。这样一想,我松了口气。


回到位子上时小绿已经不在了,酒杯里空空如也。双方休战片刻。




4.

我又来了,带着那份好死不死的合同。


秘书为我开门时小绿正坐在办公桌前。碧绿色狭长的眼眸望着天空,落地窗投进的柔和的日光虚化了他的轮廓,竟然有一瞬间的安宁与温柔。


假象罢了。那人在看到我的刹那间脸就臭了不少,皮笑肉不笑的同时还散发出阴暗的气息。


我在非公众场合懒得装友好,随意往皮椅上一坐,把修改过的合同“啪”一声丢他桌上。薄薄一本合同的分量堪比条约,让我们两个为了利益最大化明争暗斗。


他翻开合同扫了几眼,竟然想都不想直接签了字。钢笔没盖盖子,沿着纸面滚到桌边。他没接住,笔尖朝地摔出了几滴墨水。


我在震惊之余不免有些想笑,脑中过了几遍最近倒霉的事才勉强压住嘴角。冷静冷静。我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冷漠且无情,不咸不淡地开口:


“怎么,绿总今天心情好了就给签合同啦?”


要知道,为了这份合同我吃了两次闭门羹,事不过三,没想到第三次却成了。也不枉我卑躬屈膝跑他公司三次。


“仅仅为了与贵公司的合作。”


他拿说过一千遍的话搪塞我,脸上是寻衅滋事一般的公式化微笑。我忍住一拳挥到他鼻子上的冲动,勉强憋出一个笑容:


“合作愉快。”


小绿好像笑得更加猖狂了,仿佛在揶揄我生不如死的表情。混蛋,等这个狗屁合作结束之后看我不收购你这破公司!


我吩咐秘书把合同里涉及我方利益的部分截出来,自己先开车赶回公司,再大步流星走进办公室。这期间我还得控制步频与配速,以免失态。


我最终还是忍不住“砰”地一声摔上了门,解气之余不免担心被人听见。出人意料的是,沙发上多了一个人。锃亮的皮鞋上连着两条长腿,我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。


“这里有个项目,为了我方利益我需要和你确认一次。”那人依旧带着我最讨厌的微笑,不紧不慢地开口,颇有装腔作势之嫌。


不过他再怎么能耐也都是徒劳,这里可是我的地盘。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别装了,这里就我们两个人。”


小绿真就不装了,他收回公式化微笑,脸上什么表情也不剩。但我眼尖,分明从他眼里看出掩饰不住的放松。


现在正是突击的最佳时刻!


我单刀直入就踩中了双方利益的交点,步步紧逼。战场上战火纷飞,我们周旋已久。可还没等我先发制人,小绿一句话就打断了我:


“你领带松了。”


刚发射的导弹调了一个头,不偏不倚在我身上爆炸。我把头一低,看见敞开的衣领,领带抽出的蓝色绸丝在空气中颤抖。


我忍辱负重地重新系好领带,同时忍受着那头灼热的视线。局势不利。在竞争对手、死对头、最讨厌的人面前出了大糗,就好像上战场不仅没带枪,连衣服也忘记穿了。


小绿直勾勾地盯着我:“我不想知道你在耍什么把戏,美人计也好,苦肉计也罢,合同必须签。”


我耸着脑袋开始翻看合同,脑子里却控制不住回放着刚刚那一幕愚蠢的画面,脸上发烫。要是办公室的窗户是开着的,我要先把小绿扔下去,然后再自己跳下去。


最后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我竟然后知后觉发现合同上已经签了字。我的名字。我又重新读了一遍合同,完蛋,下半年不亏才怪。


真是老奸巨猾的家伙。爽快的签字只是迷惑我的表象,投资项目才是他的真正目的。而我却如他所愿地中了圈套,还越陷越深。


我听见合上笔帽的咔嗒声,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。没想到那人只是站立,我抬起头,却撞上那双充满情欲的绿眼。


心跳声如惊雷。我本可以像平日一样大声嘲讽或是别过脸无视他。但我现在办不到。我低下头忍受沉重与尴尬交织的空气,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

都什么跟什么嘛。


我假装什么也没发生,给自己到了杯水,假装没看到那人泛红的耳尖。合同之战,双方皆溃不成军。




5.

联谊会不久就是两公司团建。我真不知道小绿那公司在搞什么幺蛾子,整天吃饱了撑着才想得出那么多活动。


露营目的地在郊外一小山上,营地选在一座寺庙旁,时间一天一夜,后天出发。


屏幕又亮了起来,闪烁着小绿发来的团建报价。比心目中的预算还要贵不少,我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气。没事,问题不大,我们公司可不能在他们面前丢脸。


我打开输入框,在表情栏里翻了半天,带着那头的“对方正在输入”会显示太久的焦虑,按下了发送键:


╮( ̄⊿ ̄)╭  (Who cares?)


五秒钟后我觉得不够妥当,又补了一句:


到时候离我远点。


很好,两句之间没有发送时间,颇有一气呵成,无意为之的风范。


事实上,这是我第一次露营。我吩咐秘书帮忙去装备店购置装备,自己在电脑上搜索了注意事项。确认功课做足之后,我们出发了。



从山脚走崎岖山路到营地需要一个小时,我从大概第十分钟就累得喘不上气,乳酸堆积。剩下的五十分钟里我把吃过的甜点名字全过了一遍,同时在喝水与不喝水的纠结中反复徘徊。


正值盛夏,路两旁的绿荫并没有起多大作用。我的白T恤被汗打湿,体力不支的我被落在队伍最后。不,我身后还有一个人。


“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!”我连转头的力气也没有,向着虚无的前方大声喊道。


“切,谁跟着你了,我是怕你滚下去。”


拙劣的借口,荒唐的理由。我微微转过头,看见那人大气不喘,汗也没流气定神闲地看两旁风景。大夏天还穿黑色衬衫,热不死你!


到营地时天还很亮,公司几人把帐篷搭好后又摆出烧烤架开始安装。这些我都不太会,只能把背包里的水一瓶瓶摆出来对齐。


有个人凑了过来,对我说:“蓝总,借瓶水呗?”听声音似乎是酒会上那个小陈。我头也没抬,随手拿了瓶水递给他。他连声道谢,很快就没影了。


世界上总有那么多巧合,出门被车撞、吃泡面没叉子的极小概率事件此刻发生在了我头上——我把喝过一口的水递出去了。


寻着离开的背影望去,我看见小绿接过那瓶水,拧开盖子喝了一口。


噔。


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,碎得稀巴烂。我仿佛看见我方军队奋起反击、正殊死搏斗时,总指挥骑上了战马千里送人头。



强装了两个小时的镇定,我看着员工们围在一片空地上开篝火晚会。晚会的氛围与那场酒会大相径庭,大家举着酒杯高歌,互相搭着肩膀,有说有笑。此刻我宁愿相信,情谊也许比利益更加长远吧。


在气氛最热的时候我悄悄退出了人群,顺便捎走了一瓶可口可乐。比起喧嚣热闹,还是安静沉郁要好些。我看着微明的天空茫然地想。


篝火边那个一头绿发的人十分显眼。那人还在挽衬衫袖子,马上开始烧烤了。怎么就笑了?看起来好开心啊,果然是和我不一样的人吗。我嘴里有点酸溜溜的,不过我打死也不会承认。


天完全暗下来时,有个人坐在了我身边。烧烤味混着树林清澈的气息溜进我的鼻腔,我下意识转头,借着遥远的火光,看见小绿拿着两个高脚杯,满脸不情愿。


我又想起了我那瓶喝了一口的水,控制不住地红了脸。我掐着大腿,心里埋怨自己的不争气,同时不屑地接过酒杯。


也许我们都受够了酒桌礼仪。我把可乐倒进杯里充当红酒,两人干起杯来,偏要让自己的杯子高对方的一头。哐哐当当,最后小绿凭借身高优势拿下优胜。


我把嘴里的可乐咽下去,说:“喂,你就不怕我把你踹下去?”


小绿轻笑道:“你要这么做,我就拉着你一起死。”


今夜星光闪烁,月色很美,我当然没这么做。


我们背对着彼此,看山两侧漆黑却绚烂的夜,明亮繁多的星。我们并没有背靠着背,事实上,当我或他不小心放松触到对方的身体时,另一个人就会迅速坐直。我们间隔着一层无形的什么东西。


他很小声地哼起了歌,我毫不客气地打断:


“别唱啦,难听死了。”


“你又听不懂。”


歌声渐渐清晰,说难听那是假的。我还从来没有听过他唱歌呢,平日里尖酸刻薄的声音现在却温柔至极。


那是首英文歌。他唱得很慢,我英语再差也听得懂。我不知道,他在唱给星星听,还是唱给我听:


And now I wonder 


if I could fall into the sky


Do you think time would pass me by


Cause you know I'd walk a thousand miles


If I could just see you... 


tonight



这场战役谁都没赢,但好像谁也没输。战场上空无一人,敌我双方正聚在同一片星空下,共度同一个良夜。



我曾问过自己无数次:我赢了吗?



但局势变幻莫测,敌人狡猾且诡计多端。也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瞬间,我已经输了无数次,并且输得一塌糊涂。










END

感谢看到这里的你 !

(最后那首歌是《A Thousand Miles》,是相当好听,我非常喜欢的一首歌!)


(本来是抱着“写出死对头间相爱相杀的感觉吧”这样的愿景写这篇文章的,结果写出来变成搞笑的感觉了,非常抱歉orz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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